世界變成我小時候夢想中的樣子了

「世界變成我小時候夢想中的樣子了。」我對著旁邊穿著西裝襯衫，值班到一半硬是被我約到小吃街吃飯的筆刀這樣說著。

「嗄？」他停下挖著蚵仔煎的湯匙，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到底在說什麼？」

是的，世界變成我小時候想像中的樣子了。


「你再不趕快寫完國文作業的罰寫就要到睡覺時間啦。」記得小學的時候媽媽常常這樣催促我。

「不，以後的人一定都用電腦打字不寫字的！甚至還會用講的！」我忿忿不平地抱怨道。不管怎麼努力寫出來的字還是一樣地像蚯蚓般扭來扭去，經過了幾多年還是一樣。那時媽媽總是會不可置否地冷笑了一番，現在他也不得不相信了──至少現在的我，公司文件用電腦打、學校報告用電腦打、寫信也用電腦打，除了名字之外一年也寫不到個一頁字。我在也不需要在紙上養蚯蚓了。

結果我總是匆匆寫完罰寫作業，跑到電視前面看卡通。「怎麼整天都在看電視，都長大了別再看卡通啦！」但我沒有聽進進去，一樣繼續看著看著，過幾年，還是會被這樣念，再過幾年，別說幹麻了，我要幹嘛也沒有人要管我了，這就是當大人的好處嗎？我也沒有跟媽媽講的一樣，因為整天看電視就沒有工作，一樣書念得好好的工作做得好好的，跟那些不看卡通的人一樣！不，甚至看到學會日文，考到檢定之後連日文字幕都不需要了，還可以兼職文書翻譯，比那些不看卡通的人更多一個專長。

「不，我不想考試。」跟沒有人喜歡做作業一樣，沒有人喜歡考試。那就不要考啦，全部做漂亮履歷來申請入學總可以了吧。結果從高中、大學到研究所，一次聯考都沒有考，不，根本不需要考就有台字輩的公立學校可以念，有念書、有學問、做事認真且能言善道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考試？

「如果可以用大螢幕打紅色警戒的電動就好了！」小時候會上視聽課，總是會看到大螢幕上的影片，那時候總是夢想著自己以後要買個個人用的電視專門來打電動。在那之後，不，不要說是40吋電視了，速度超快的電腦、兩台遊戲機、立體聲環繞音響，零零總總加起來十萬的裝備我都買齊了，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澳洲的旅遊廣告心裡覺得不錯，當年台幣就大升值，全家不只去了澳洲還去了其他好幾個國家……

長大了一些，到高中時候開始自稱為御宅族的自己，甚至說出了「我想看到台灣動漫產業的起飛」這種話。

「哪有什麼起飛不起飛的。」阿宅資歷可能比我還要久的筆刀，似乎聽得不耐煩了，繼續拿起了他的湯匙開始吃起了炒米粉。

「起飛了啊!! 你沒看現在的同人誌販售會人數都比以前多出來這麼多！cosplay萌角的正妹也變好多！我今天去地下街軟體世界，發現比高中印象中那時還擴大了不曉得多少，以前那種我一看就覺得是otaku的人很少，現在多到滿出來！」興奮的我又犯了講話急速的老毛病。「整個族群人多就是不一樣！講話聲勢變得很壯大！不管是在路上的阿宅們還是電視上的阿宅反抗軍朱學恆還是街上一有活動就提著印著卡通人物的紙袋的年輕學生們。以前有人敢罵動漫迷，現在沒有人敢罵了，選舉還要討好這群選民呢！」

「什麼萌角正妹變多的只是因為你變成色叔叔了啦。」一副 "頭都被你搞痛了" 表情的他邊搖了搖頭。「同性戀變多了，你說是因為同性戀人數真的上升，還是因為社會變自由，給予了他們講出來的勇氣？」

筆刀緩緩地喝了一口湯。「世界哪有可能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真的變成我以前想要的樣子了啊。但是，」我嘆了一口氣。「現在的我討厭這個樣子的世界。」

小時候很喜歡機器，真正當上電腦工程師之後才發現螢幕是這麼的冷冰冰。希望大家都看卡通，結果充滿著otaku的街道讓研究卡通的專家變得一點價值也沒有，JLPT日語檢定證照考到最高級的人也多得像什麼似的。甚至，小學一年級時候被女生耍得團團轉而決定自己要當單身貴族當久點的想法也讓我稍稍有些後悔了。

「那麼，你覺得小時候的你看到現在的你，會怎麼說呢？」我總是很喜歡問這個問題，幾乎所有的好朋友都被我問過了。小時候的我看到現在的我一定超羨慕的啦！但是，一定很討厭現在的我吧。成天說些不著邊際的謊話、成天呵呵笑著妄想融入所有的小團體、要不然就是成天看著螢幕傻笑……

「是你想太多了，怪叔叔。」此時早已放下湯匙，整理了一下盤子起身的筆刀，轉了轉頭，示意我該離開了。

那，如果是小時候的你呢？他又會怎麼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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