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到了河堤的另外一邊了

「河堤的另外一邊是什麼呢？」每天騎車經過基隆河的南岸，看著高高的水泥牆的我，總是這麼問著。
儘管過了很多年，高高的水泥牆對我來說依然只是個會經過的地方。

今天大部分的人都要上班，學生也要上課，我則正享受著久違的春假。回想起前年毅然決定把工作辭掉回學校念研究所時，主管的表情，依然歷歷在目呢。
雖然說是這麼久違的連續假期，但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計畫，想出門也約不到個誰。但對於討厭在螢幕前發呆一整天的我來說，實在坐不住。

「來去看看河堤邊的夕陽吧。」我對自己這麼說著，雖然我知道河堤邊並不會像小說裏面描寫的一樣可以遇到什麼展開雙手的長髮美女，但出門走走換換心情總是好的。今天沒有機車，完全靠我的雙腳，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



這裏沒有像另外一邊呼嘯而過的車水馬龍聲，也沒有像饒河街河堤邊逛夜市的人潮。只有稀稀落落慢跑的路人、以及久久咻一聲過去的單車騎士。就只是個稀鬆平常的平日，沒有突然故障要我修理的伺服器，沒有突然傳出要結婚的大學同學，沒有突然來拉保險的鄰居。

「很無聊是吧？ 」我對著果然還是沒有遇到長髮美女的自己這麼說著。「但是，有多少這樣的平日，是我們完全沒有注意到而流失掉的呢？」



我看著對岸飛來飛去的白鷺鷥，發現到已經是夜鷺出門的時間了。
「你知道嗎？」我依然對著不曉得聽過幾次的自己說著。「夜鷺是我最喜歡的水鳥喔。」
身體的羽毛只有黑白色，圖鑑上面雖然寫說是成群的鳥類，但每次看到都只有一兩隻。而且雖然名字有個夜字，卻通常是黃昏的時候出現。
配合著夕陽，白天的白鷺鷥紛紛飛回樹梢上睡覺，身為大近視又膽小的夜鷺，這時才敢來吃東西。是的，就是這樣憂鬱的鳥。

漫無目的地，我走在這條對於一個人來說實在太寬的柏油路，看著河中似乎有什麼化學物質般地呈現著彩紅色，還有依稀不知道是第幾隻的夜鷺。



仔細一看，這並不是夜鷺啊，而是平常很少看到的翠鳥。雖然由於我手機上的相機太老舊的關係只能在這邊貼圖鑑上的圖片，不過應該不用說他有多鮮豔的羽毛了吧。不同於很像憂鬱宅男的黑白夜鷺，翠鳥可以說是台灣水鳥裏面的正妹。但我不知道是有什麼病地，總是對比較那種沒什麼人愛的族群有著好感。



走著走著，路燈開始亮起，我開始走在沒有人經過的河堤下方草地上。這裏已經是野生動物的地方了。橋下的草地上有隻飛不動的，嗯事後回來查了圖鑑應該是小剪尾鳥吧。
不，不只是飛不動了，看起來她應該是已經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也不會動了。

我雙手合十，為她默禱了一分鐘。我並沒有埋了她，畢竟這裏是得來不易的自然地方，不容許我再下來插手了。
「直到我忘記之前，」我對著她說。「我都會記得你的。」
而在她旁邊，則還有一隻不會跳動的魚。



天色越來越暗，路燈越來越亮，我也漸漸離我回來的地方越來越近。
爬上河堤水泥牆上的樓梯上，有對年輕的高中學生嘻嘻哈哈地聊著考試。

真好啊，放學後還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來看這片綠色、藍色與黑色。
我要是那段時光少念一點書，少寫些程式碼就好了──我總是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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